53獨家

窗下太黑, 顧鈺看不清那賊人的面龐，只覺得自己手都被震麻了，但那賊人被打之後仍舊身手矯健地逃走。

他將棍子丟下, 從窗內看去, 見顧憐臉色蒼白, 連忙問道：“小憐，你可還好？”

顧憐被他下手的力度嚇到了, 方才木棍那一下, 可不輕。

她咽了咽唾沫，半晌才找回自己說話的聲音, “我、我無事。”

顧鈺繞回門前, 問桃兒道：“你可有看清那賊人的臉？”

桃兒搖頭，“那賊人動作太快了，我只看清是個很高大的男子，有些駭人。”

顧鈺嘆口氣, 先讓桃兒將今夜之事不能告訴任何人，然後將門關上，對顧憐道：“你當真無事？”

顧憐手都還在抖, 這件事給她的沖擊實在有些大，她以後再也不敢留蕭遲硯了。

“阿兄放心, 我無事, ”她道：“那賊人只想謀財, 並未傷我。”

顧鈺見她衣衫完整，而妝柩卻有些亂, 這才稍微放心些, “看來日後得多加些人守在你的院子裏，萬不能再給賊人可乘之機了, 幸好這次只是為了謀財，萬一……”

顧鈺道：“總之再不能掉以輕心。”

顧憐點頭應下，但目光卻有些擔憂地睇向窗外。

顧家墻外。

蕭遲硯摸著自己有些麻的肩頭，不在乎地揉了兩下，便回府去了。

打得不疼，下次還來。

·

齊淵在府裏養了快半個月的傷，終於眼見著好了，忙不疊向蕭家遞了帖子，要去找蕭遲硯算賬。

倆人見面的地點約在翠雲軒的雅閣裏。

到底齊淵是個公子哥，哪裏被這般侮辱過，左等右等等不到蕭遲硯，便有些急了，在約定的時間過了一個時辰後，他怒氣沖沖地去了蕭府。

蕭遲硯正要騎馬出門，遠遠地見到齊淵來，揚了下馬鞭要離開，卻見他擋在自己跟前，氣得不行的模樣。

蕭遲硯挑了下眉，“似乎我和齊公子還沒熟到這個地步。”

齊淵此時卻是管不了這麽多，“我約你午時在翠雲軒見，你為何不來？”

京中無人不知兩家關系差，齊淵在大街上說出這種話的確是容易引人深思。

蕭遲硯將馬頭調轉了一個方向，“這不就去了？”

他壓根沒想著去，不過既然齊淵求上門來了，不去似乎不大好。

蕭遲硯一揚鞭，馬兒便走了，齊淵吃了一鼻子灰怒氣沖沖跟上。

到了雅閣，齊淵將門一甩，便問道：“為何一而再再而三打我！”

蕭遲硯不緊不慢喝了口茶，反問道：“難道我不是當著你的面離開的嗎？”

齊淵一噎，一時如鯁在喉，在他對面坐下，嘴裏罵著‘厚顏無恥’。

這罵的兩句就和撓癢癢一樣，蕭遲硯壓根沒感覺，甚至貼心對齊淵道：“你著實該練一下了，沒幾次就病了，不大行。”

他在戰場上被人砍了一刀都得先把眼前敵人殺了再回去，若是叫齊淵去，怕是還沒握上刀就已經嚇暈了。

這句話侮辱性極強，齊淵打不過他，又不會什麽罵人的臟話，只能急得在原地轉圈圈，最後坐定，認真問道：“你若也喜歡小憐，我們公平競爭，你能不能不要出這些陰招？”

蕭遲硯也認真道：“我沒想和你爭顧憐。”

畢竟顧憐已經是他的了。

那他那日去顧家是為什麽，難道是為了顧鈺？

齊淵忽然意識到什麽，面色一僵，試探性道：“你二十有三，還未娶妻？”

蕭遲硯：“關你何事？”

好了，這下齊淵算是明白了，難怪總有傳聞說什麽龍陽之好，原來是真的。

那蕭遲硯的目標也不是顧憐，而是顧鈺！

“你當真不是為了顧憐？那日從顧家出來也不是？”

“不是早便說了？”蕭遲硯有些不耐煩。

齊淵心底這下徹底沒了火氣，甚至有些敬佩他，太不容易了，為了堅持做自己，寧願忍受這麽多年的非議不娶妻。

他立即為自己的誤會有些慚愧，難怪蕭遲硯要打他，原來是怕他說出去。

齊淵覺得自己被打是應該的。

他給蕭遲硯倒了一杯茶，瞥了他魁梧高大的身軀一眼，有些支吾，“其實我都懂了，你不必介懷，我定然不會亂說的，你相信我。”

他的話說的牛頭不對馬嘴，蕭遲硯不懂。

齊淵繼續道：“總之你若是喜歡，就繼續去堅持，我支持你，那些異聞雜志上也不是沒出現過這種事情，我都懂、都懂。”

蕭遲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怎麽還需要上異聞雜志了，有些怪，他將茶喝完，便走了。

齊淵則是因為自己的誤會而悔恨莫及，他之前咄咄逼人實在是太不該了。

·

顧憐在二月種了一些花，現在有部分已經漸次開了。

她坐在院裏曬春日暖融融的太陽，慢慢打起盹來。

她的院裏增添了不少人手，就連來替她澆花的，據說都會些三拳兩腳的。

顧憐其實也不在乎，反正若蕭遲硯想見她，出了院子也能見著。

就在她馬上就要睡著之時，門房突然來通報，說是有位齊姓夫人找。

顧憐覺立刻就醒了，齊姓夫人，除了齊淵的母親，還能有誰？

她原本想稱病不見，但估計齊母今日不見她，明日或許還要來，倒不如將這件事說清更好。

顧憐換了身衣裳，到側廳時，齊母已經在喝茶了。

齊母今年三十多，卻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長一些。

見到顧憐來，她的面上並沒有浮現一絲旁的表情，而是不動聲色打量了她一遍，才道：“許久不見，小憐也這般大了。”

念及她是長輩，顧憐朝她福了福身，才坐到她面對，客氣問道：“不知伯母今日來是為何事？”

早在獨子病前，齊母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也暗中派人打探過，的確是和顧家兄妹有關。

她初時並不想插手這件事，想著給淵兒定個親，或許他就不會再將心思擱在顧家女兒身上。

可誰知齊淵卻是鐵了心一般，京中門當戶對的女子一位也不願見一見。

今日見到顧憐，齊母倒是明白了一些，先且不論兒時情誼，就顧憐這般相貌，也的確是能令男子神魂顛倒。

當年齊淵鬧著要定親，不也是因為顧憐生得好看？

齊母將茶盞放下，淡聲問道：“你當真不知我來是為何事？”

“不知，”顧憐並不怕她，此時溫聲道：“顧齊二家久不來往，伯母造訪的實在太過突然，令人有些琢磨不透。”

“好一個琢磨不透，”齊母冷笑一聲，直接坦白道：“我便也不與你彎彎繞繞，我只有淵兒一個兒子，他不可能娶你，還希t望你死了這條心。”

齊母就算是找兒媳，首先便是要門當戶對，其次兒媳定然不能容貌太盛。

她自己只是清秀之姿，但府裏卻有幾個妖艷的姨娘，讓她頭痛不已，故而齊母雖說表面上大方，對幾個姨娘的吃穿用度都不曾苛刻，但其實內心裏卻是恨毒了幾人。

她甚至懷疑，丈夫不能被當做未來相位的接班人，就是因為沈溺女色的緣故。

聞言，顧憐頗有些不知該如何回話，她從未表現出對齊淵有意思的模樣，怎麽到了齊母的眼底竟然是這麽一回事。

她摸了摸自己的發，耐心解釋道：“我對齊大哥並沒有旁的心思，伯母您多慮了。”

“是不是我多慮想必你自己最清楚不過，”齊母的目光中含有一絲蔑視，“顧憐，雖說你阿兄來了京城，但到底也只是一區區六品小官，我也不是沒有打聽過，你若是想嫁入我們齊家，還差得遠。”

好一個六品小官。

顧憐也不與她客氣了，直接了當道：“但若我沒記錯，伯父，如今的禮部侍郎，似乎也是從嘉州府一個七品官開始往上升的，是因為抄了自家嫡親弟弟的家，大義滅親，所以才一飛沖天，對嗎？”

“若不是當年那事，恐怕伯母您現在還只是一位七品小官的夫人，我阿兄好歹初入仕途就是六品，似乎比伯父還要強一些呢。”

齊父大義滅親，的確是一樁義事，但其中諸多猜疑也從未斷過。

齊母冷笑一聲，只覺得自己倒是小瞧眼前的女子了，秉著兩家最後一絲微薄的情誼，她給了顧憐最後一個機會，“你當真不承認？”

顧憐覺得她好蠢，一個問題翻來覆去地問，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她也只剩下最後一絲耐心，“同樣的話我也不願再說，我對齊大哥沒有兒女之情，伯母與其對我窮追不舍，倒不如想想法子，該怎麽讓自己的兒子收心更好。”

擡眼見到齊母眼裏對自己的輕蔑，顧憐將杯中茶沫拂去些，又淡聲開口道：“齊伯母您這些年過得很不好吧，因為自己過得不好，所以也不希望旁人過得好，對嗎？”

她說的是實話，齊母想中傷她的，未必能傷害到她。

但若是顧憐想對齊母心口戳刀子，知曉的事情可不少。

畢竟她在嘉州府那麽多年，那些什麽流言，可是成堆地往她耳裏鉆。

齊母猛地站起身來，將茶杯摔在地上，怒極反笑，“顧憐，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拿你怎麽辦嗎？”

顧憐只知曉齊家只有個齊父是禮部侍郎，沒有多大實權。

“是伯母您先來質問我的，”顧憐有些嘲諷道：“只許人欺負自己，卻不懂得反擊，這和傻子有什麽區別，伯母，顧憐可不是傻子。”

她不是傻子，知道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天塌了還有蕭遲硯給她頂著。

齊母看了她許久，忽然有些陰惻惻開口道：“那你記好你今日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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